“弃我今何道,当时且自亲。
还将旧时情,怜取眼前人。”
--又来了!
管笑笑翻了个身,从被窝中探出来一个脑袋,便见着外头有白影闪过。宿舍安静得可怕,倒是显得窗外那唱戏的声音,格外的清晰。那影子所到之处,走道的灯光闪烁,又传来了女子“咯咯”的轻笑声。
可是,这房间里面,除去她之外,人人都熟睡着。
“张生,你何故负我--”
一支凤凰钗影落到窗户上,白影身姿纤细,穿一袭沾了血的白裙。她背对着窗户,隐约可见那头乌发,诡异地飘扬。
管笑笑咬着嘴唇,大气不敢出。这个女鬼,每天晚上都要来唱上这么一出戏,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代的人,身上穿着的衣服,好像有好几十年没有换过,白裙上的鲜血像永远都不会凝结似的,哇啦啦地往下滴。
白影一闪,管笑笑下意识地闭上双眼,猛地将被子拽起来,蒙头躲在被窝里。可一口凉气从她的后背吹过,明明她都已经贴在墙壁上了,触感却像是贴着一具冰冷的尸体。
她也没有好奇地探出头来看,想也知道,那个恶趣味的女鬼,现在一定是满脸血肉模糊,就等着她从被窝里出来,好吓她一跳。
“呵呵,小娘子,来看我一眼呀,我知道你什么都看得到……”绵长软腻的声音,却又带着一股让人牙酸的“咯吱”声,想是她在说话的时候,又在不停的磨牙。
管笑笑赶紧闭上眼睛,神神叨叨地念起了大悲咒。
见鬼的,这女厉鬼到底是什么东西,她到底是上辈子做了多少缺德事,才会重生在这一个见鬼的身体里啊啊啊啊!
“笑笑,你昨夜又没睡好?”秦萱眉推了一把又趴在桌子上睡觉的管笑笑,脸上满是关切。
管笑笑从桌子上抬起头来,迷迷糊糊地看到了秦萱眉那张脸--唔,十几岁的年纪就是好呀,满脸的胶原蛋白怪是讨人喜欢。她还记得十几年后,秦萱眉那张脸早就变成一张僵尸脸了。也就张鹏飞觉得她还是小仙女!
她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,拿起桌子上的水杯,出去打了一杯温水,没有半点儿要搭理秦萱眉的意思。
“笑笑!”秦萱眉撅了撅嘴巴,有些不高兴地哼了一声,“笑笑,你变了!”
管笑笑双手捧着水杯,身上穿了厚厚的毛衣,还是觉得冷。她转过头去,朝着秦萱眉翻了个白眼。
眼瞎啊,她何止是变了,简直是彻底地换了个芯儿好吗!
谁会知道抢到小鲜肉的见面会门票会嗝屁?还特么死在了大年初一的床上!虽然她活着的时候也是个一事无成的大龄剩女,可谁要成为十五岁的同班的“小怪物”管笑笑啊!
管笑笑的怨气可比昨晚见到的女厉鬼。
回到十五岁原本是件好事儿来着,毕竟她十五岁的时候可天真可无邪。但倒霉的是,她不是回到了自己的十五岁,而是成为了高中同班同学管笑笑。而原本的“季月晗”,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重生的关系,季家出生的不再是个女孩儿,而是她妈盼了二十多年的男孩儿。那男孩儿没她前世争气,没能考上榕城最好的高中。
但她也没有想象中的高兴。她现在这具身体,是真真的一个小怪物,高中同班三年,她还没见过管笑笑主动和任何一个人主动说过话--包括原身的好朋友与后来的前男友。
而且,她重生之后才发现,为什么她是季月晗的时候,觉得管笑笑这个人吧,似乎有点儿阴郁。原因非常地令人匪夷所思--管笑笑,她是个阴阳眼!
比如和她说话的秦萱眉,她能看到秦萱眉的脚边,跟了两只没有脸的猫……
那两只猫显然也是认识她的,看到她低头,明明没有脸,两只猫还是意图扑过来吓唬她。
呵呵,呵呵呵!
谁特么会被两只无脸猫给吓到,反正她是不会。
“笑笑,你之前和我说,晚上听到桃花林那边有歌声的事情,是真的吗?”似乎是看出管笑笑并不是很想搭理自己,秦萱眉凑到了管笑笑的耳边,刻意压低了声音,“诶,你知道的吧?听说咱们学校的桃花林,以前是一个日本人的屠宰场,你听到的歌声,一定是当年的冤魂唱的。”
秦萱眉本是想吓唬一番管笑笑,谁知道她说完了,管笑笑只是定定地看着她,一点儿都不像以前一样会被吓得扑到她这边来。
管笑笑瞳孔放大,低头不大舒服地捏了捏自己的手腕。其他人大概是看不到的,她的手腕上,有一缕细细的黑线,那条黑线从她的手臂往上,一直朝着她的胸口处蔓延。
附近有不干净的东西出现时,她手腕上的黑线,总会隐隐约约浮动,像是受到了什么诱惑一样。她肉体凡胎,黑线浮动的时候,总觉得不断舒服。
而此时,管笑笑就很不舒服。秦萱眉的身后,有一个白色的影子。今天是阴天,教学楼地处低处,靠窗的同学们早就将窗户给关紧了。但窗户外,倒挂着一个身穿白裙子的女孩子,梳了一个很复古的发髻,发髻上别了一支很精致的金钗。秦萱眉每说一句话,那个女孩子脸上的肉就掉下来一块,原本精致的脸,也慢慢地变得血肉模糊。
等到秦萱眉停下来时,窗外的那个女孩子的脸,已经露出森森白骨来了。一个骷颅头正对着管笑笑微笑……
微笑个鬼!
明明都是骷颅了,她到底是怎么看出来,那个女鬼是在微笑的啊摔!
那女厉鬼恶趣味得很,原本脸上掉光了肉,就已经够可怕了。但她并不仅是如此,反倒是开始控制自己,让脖子上的肉也掉了下来。黏糊糊的血肉,陈年的老血乌黑,如同肮脏的黏液一般,在脖子与肉块之间相连。
“你在看什么啊笑笑?”
上课铃声响起,秦萱眉忙将书本拿出来,一转头看到管笑笑似乎出了神一般盯着窗外看,好像窗外有什么很有意思的东西一样。她也看过去,但只能看到外头阴深深的天色,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,她看了一会儿,倒觉得身上有些发冷。
“这个该死的鬼天气,衣服都干不了了!”她低声嘀咕了一句,见管笑笑已经将目光给收回来,低头拿着一支笔在草稿本上写写画画了。